昨晚小陳從外頭忙回來劈頭就問,你們的車子呢?陳嫂大笑著說,他們三個人一起騎車過來的。我接著話說,明天我們還要一起騎回大樹的,但是會走頰口、龍崗到仙霞這一條輕鬆路線,不過大概也是百來公里。
小陳旋即抱出他最珍藏的那一罈竹節人篸高粱,一杯斟了滿滿的四兩,其他三杯則保留二兩,陳嫂把黃牛肉煲擺上桌,大家肚子都餓了,一日147公里的翻山越嶺,還好沒有人喊說鐵了腿。
幾個月沒有過來,連陳媽媽都怪罪說以為不來了,做好的米酒釀要怎麼辦?陳嫂帶我到後門看那一塊在河邊已經買下來準備要蓋新農舍的農地,原來的菜圃不見了,地基已經規劃好但還沒被批准,小陳說今年不樂觀,剛換了一屆新領導,新官上任三把火,燒著燒著把隔壁剛剛新砌的磚牆昨日兒給推倒了,我說既是領導不是應該與民興利嗎?小陳只是悶著飲酒,搖搖頭一副無奈的模樣。
一張是小陳家剛整好地、緊鄰溪床,準備蓋新農舍的地基,一張則是隔壁剛砌好的磚牆,前門的那一面牆聽說在昨天給推倒了。
此外陳嫂預告準備在五月份選個黃道吉日要來釀2017年的新酒,名氣響噹噹的劍門土燒高粱,600斤的高粱穀物已經準備妥當,隔幾天就會入窖發酵,我也鄭重宣告今年的劍門高粱鐵定是贊助定了,不得有異意。
昨夜裡也是上樓之後倒頭就睡,與大夥約好六點半早餐,希望能在七點前出發。
清晨在溪流淙淙聲中悠然醒來,一夜無夢,除了右腳後跟隱隱作疼,其他筋骨一切正常。
拉開窗簾,晨曦已照在清涼峰群山的山頭,看來今天依然是姣好的晴天。
陳嫂早已準備好了稀飯早餐,以及一種我已經忘了名字的、用山裡野草做的草粿,我一口氣吞下兩顆,也許可以撐久一點肚子不容易餓,臨走時陳嫂又包了好幾顆要我們帶在身上,說路上肚子餓了可以補充體力。
我的另一項任務則是背著一瓶劍門高粱,要給130公里外的大樹小周品嘗看看,常聽到我們吹牛,這一回有機會總該表示一下。
早上有19公里下坡路到頰口,山裡的清晨依然帶著涼意,我們還是一樣先裹緊夾克,不希望大意著了涼,約好到了頰口後再來換裝。
七點一刻啟程,迎向今天的鐵屁股之役。
晨曦已然爬過山頭,我們順著馬嘯峽的下坡路急速滑行,河谷的風吹過來感覺依然冷冽,我突然想起,這樣方向的風景,我幾乎已全然忘記。
象門水庫的湖水碧綠如玉,山壁上的紫藤在晨風中輕輕搖擺,在這寂靜無聲的山谷,連聽著風的聲音都是一種享受。
路過小石門。
接著我們一路不停,直到出了頰口小鎮。
出了頰口,換上輕裝,繼續往龍崗。
就這樣一路追逐,過了龍崗,過了太陽,直到於潛。
十點半到了於潛,三人偶而拉開距離,我猜想鐵屁股效應應該開始在作怪了,因此一起商量後決定暫停下來,何妨先休息吃午餐,養足了體力,下午才能奮力回到大樹山莊。
找了一家土菜館,這一坐下來就是一個半小時,老闆不嫌我們太早來吃午飯,倒是很熱心地告訴我們概約四十幾里路就可以到千秋關(後來發現當然不止),Lisa又跑出去買了一些水果,我看時間反正還早,以昨天看到的實力來評估,今天也許四點多就可以回到大樹山莊了。
後來Lisa才告訴我,今天上午終於嚐到了鐵屁股的滋味,那種心不甘情不願把屁股挪上座墊的火燙感覺。然而,勁松今天早上出發前早就在他的座墊上綁上一條車褲來做緩衝,這小伙子昨天在南極鄉就哀哀叫了,這應證了老皮不透風的道理,小鮮肉們可要多疼惜保護自己。
正午十二點整出發,離開這車水馬龍的於潛鎮,這頓午餐整整吃了一個半小時。
出了鎮區,離開囂鬧擁擠的卡車群,眼前再度一片綠水青山,藍天白雲。
穿過英公隧道,穿過九幽口隧道,我回頭看不到他們的人影,於是停在英公水庫旁,望著散佈在水庫邊拋竿的釣客。
一村又一村,直到了橫路鄉,看見路旁這一座風雨橋。
這風雨橋太有誘惑力了,此刻午後一點整,足足在太陽下奔波了一個小時了,我把單車靠在橋頭休息,然後走過橋到對面繞了一圈,橋面上有淡淡的風,河水輕波微粼,透過樑柱,眼前一片翠綠,美麗的山巒,心裡面卻感覺逐漸慵懶的午後。
喝了水後,正準備把水壺插回去,此刻眼睛餘光卻瞥見有什麼地方不對勁,仔細一瞧,喔喔!!後胎怎麼扁了,用手一捏,嗚呼,完全洩了氣。
心中真是納悶,怎會如此湊巧,特地選在我休息的時候才破胎,好像冥冥之中有保佑,既是不可避免,卻又讓我在如此風光明媚又涼爽的地方,可以安心愜意地換胎,說來真是幸運。
正把後輪卸下,兩位年輕人剛好趕到,我招呼他們到風雨橋休息一下,勁松也可以幫忙一起換胎。(換胎時才發現外胎也破裂了兩個大傷口,看來是被尖銳石頭給刮傷的,我們除了換新內胎,也用補胎片把外胎上的一個大傷口從裡面給貼起來,否則路上碎石很容易穿過外胎裂口直接刺破內胎)。
這一意外插曲又足足休息了四十分鐘,換完胎後我們繼續前進。
兩點整,穿過千秋關。這時候才發現,千秋關是這一段公路的高點,一進入隧道,速度瞬間加快,喔!原來已經開始下坡了。
出了千秋關隧道,又是美麗的藍天綠野。
然後沒多久就回到了仙霞,從劍門酒家到此,一共跑了97公里,此刻午後14:15。
在路口集合了之後,三人一起穿越仙霞老街,直奔孔夫關。
小小的湖泊,青山環繞,藍天映影,總也透析出一份寧靜的美感。
再度進入浙江。
3:20回到孔夫關。
我猜想後頭兩人正為鐵屁股所苦,所以速度快不來,因此心想與其等待,倒不如讓自己先趕回大樹,如果小周的車子有空,則可以下山救援,因為前面除了要翻越章村的公路小坡之外,今天真正的重頭戲其實是爬上大樹山莊的那最後九公里的連續上坡。
既然打定了主意,就直奔而行,過章村,進入報福鎮,直到山路口的洪家村才停下來。
路邊這農家的廣告有創意。。。客倌啊!!路邊的野花不要採,路邊的土雞一定要買。。。
我在洪家村暫停下來,喝口水,準備完成此行最後的9.5公里,連續上坡,雖然此山路已經騎過無數遍,但還是不敢大意,希望自己能以平常心來完成。
四點一刻,離開路口,往山裡騎去。
路過深溪塢村。
最後的一公里。。。就在此時,突然一輛出租車靠近我慢了下來,我往左邊一看,後窗慢慢搖了一下,啊啊!是Lisa,小姑娘正朝著我咧著嘴直笑,大聲喊說終於攔到出租車了,bye-bye,先上去囉!!。。。我望著疾駛而去的出租車,Lisa的公路車被塞在打開著的後行李廂裡。
轉過大石浪景區的彎道,剩下最後的500公尺。
終於回到大樹山莊了,時間,五點整。
兩天,規劃多年卻一直未能成行的夢想之路終於完成,147+133=280公里,在一個偶然獨居的客鄉周末,從大樹出發,繞過劍門,又回到大樹,如勺子葉般的旅程。
我也終於依約從百公里外的深山裡,背過來一瓶劍門土燒高粱給小周,希望他喜歡這樣的滋味。更謝謝童媽媽心疼我們的長途跋涉,煮一大桌佳餚努力幫我們進補。
謝謝Lisa與勁松的全程相挺,相信這鐵屁股的滋味一定會在往後的日子裡回味再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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