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陳在電話裡說，你來，就殺一條蛇。
很乾脆，口氣中帶著殺氣，卻讓我突然懷念起那遠在叢叢巒嶺裡的偏遠山村。
嚴格來說我已經將近三個月沒有真正踩上踏板了，五月初兩條小腿施以微創至今，休養期間除了在六月底任性地套上緊身防寒衣跑到峇里島潛水去，就一直也不敢違逆醫師的告誡禁止任何太劇烈運動，直到這個周末，上海蘇州地區直逼40.7度的高溫，整座城市宛如烤箱，我不由得想起山上那有徐徐清風流動的夜晚。
而現在也應該正是螢火蟲的季節了。
周六中午大夥兒集合的時候，老沈才說糟糕，昨天忘了請王輝去修理冷氣了，不知道車子高速行駛後會不會有足夠的冷氣出來，我無奈地說那只能先開一段路試試看囉。我們沿著S230南下往桃源方向走，車子以近百公里時速奔馳，都跑上快四十公里路了，奈何出風口依然只是吐著溫暖的風，汗水慢慢從額頭滲出、滴落，我感覺胸前與小腿好像也開始出汗了，還要繼續這樣開下去嗎?
後座的Steven調侃說今天有免費的三溫暖喔，Lisa與Kelland再也受不了了，開始搜尋，終於在桃源還沒上高速公路前找到了一家修車廠，我決定先去灌飽冷媒，只要能撐過這兩天也行，否則這樣一路開下去，三百公里之遙，怕沒中暑也鐵定內褲全濕。
後來終於說服周六加班的修車廠小哥直接灌飽冷媒，前後折騰了一個半小時，再度開車上路，車內終於吐著舒適涼風，我們午後四點下了頰口交流道。
Lisa還對三個月前的劍門之行心有餘悸，一車人都怪我下手太重，Lisa更埋怨說那一次簡直是辣手摧花，所以雖然今天只有大約十公里的騎行路(我們避開前面的修路路段)，無論怎麼連哄帶騙，Lisa這一回鐵了心，堅持賴在車裡，直接與老沈開車到劍門。
只有Steven,
Kelland與我三人，下車換裝，準備慢慢騎進山裡。
我們從半路上一個叫做獅石龍的小村子跨上踏板，啟程。
很快越過小石門。
釀酒師傅在路旁直接砌起爐灶釀起酒來了，這師傅我沒見過面，也不知道他釀的是哪種土燒。
越過大石門，進入馬嘯峽，開始爬坡。
五點過了，陽光已經照不進這峽谷裡，爬了一段坡，身體開始熱了起來，卻也開始感覺到徐徐吹來的山風，涼爽、暢快，帶走前額微微滲出的汗珠，我深深吸了幾口氣，彷彿這是近幾周來最甘甜的味覺。
過了象門，我與K在水庫旁停下來等待Steven.
夕陽逐漸滑落山的另一側，谷底的溪流聲淙淙不止，黃昏的風迎面而來，突然覺得好希望能夠一直這樣騎下去。
越過橋就是銀龍坞村了。
小陳今天的迎賓禮是從地下室提上來一只大麻袋，然後從麻袋裡抓出這一條大蛇，笑嘻嘻地問我說，敢吃清燉的蛇湯嗎?
山里人家殺蛇就跟殺牛殺豬一樣，光天化日之下直接就在屋前的電線杆旁揮起刀來，殺蛇比較簡單，一只美工刀就夠了，褪皮，拉出腸子，乾淨俐落。
小陳手上美工刀往腸子一劃，割下一小只像雞心的小東西，赭紅色還沾著血，朝著我擠著眼笑著說，蛇膽，有沒有人要吃?
我一手接過來，一口嚥下去。因為刻意不去碰到舌頭，成功地讓味覺暫時失靈，所以瞬間吞嚥之間沒感覺到有任何腥味。
Steven笑著對我說，嘿這樣你今天多了一顆膽，明天騎上太子尖應該會很強。
2017年的劍門高粱在上個小周末就釀好了，今年我們無緣過來幫忙燒柴，但是晚餐時，小陳雖然還是主打去年泡著竹節人蔘的高梁，但總得試試今年土燒的口味，於是一人一小杯，先嚐為快。
陳嫂告訴我們說這是山裡特有的叫做烏睄蛇，本身無毒，適合清燉，所以煮了一大碗公上桌。剛剛一看到蛇就花容失色的Lisa，也好奇地試著吃了幾塊，喝了湯，我的感想是太瘦的蛇，都是骨頭。
入夜的山村涼爽宜人，我們乘著幾分微醺走上漆黑的山路，抬頭望見滿天星斗，山坡上螢火蟲微弱的綠火閃閃滅滅，山風吹過來格外舒暢。Lisa與小陳拿著撈網下到河床去了，說要去撈溪魚。
果真一個多小時下來，光用手電筒以及一個小撈網，收穫還真不少。
隔天，週日，一如往常睡到自然醒，直到八點多。
雖然白天太陽大，但至少沒有感覺像在城市裡那般澳熱，四個男人決定還是騎車上山去溜一圈，Lisa則還不願意鬆口，說要留在屋裡作畫。
藍天白雲，滿山翠綠，除了陽光閃一些，其他就沒有什麼好抱怨的了。
努力爬坡了半小時，車衣吸飽了汗水，找個陰涼的地方休息一下。
十點整，來到28K處，距離村子13公里，花了80分鐘，今天的速度比較慢。
我與K與老沈在10:20騎上了越嶺點。Steven昨天來不及搶到蛇膽，眼看著被我一口吞下肚，今天踏板的節奏顯得有點沉重。
後來我們在下山路的兩公里外看到正在打電話的Steven，這老哥反正是超馬精神，堅持要騎到越嶺點後再下來，我們於是繼續下山。
這是我們畫家Lisa的曠世鉅作，短短三小時之內，畫出了讓老沈驚艷不已，決定要傳家珍藏的墨寶真跡。
沒有留言:
張貼留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