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行程嚴重落後,上午還來不及入山,被移防的部隊一擋就是兩個半小時,好不容易擺脫了一直陷在沙塵飛揚中的車陣,午後一點半,我們終於搖搖晃晃地攀上了4412米高的高爾寺山埡口。
離天那麼近,好像一伸手隨時可以摸到雲,這樣的高海拔,就幾乎等於在玉山主峰上蓋起101大樓,想到這裡,還真的感覺有點缺氧。
現實情況不准我們在此多停留,離本來預定的目的地還有數百公里之遙,於是匆匆告別這一群鐵馬客還有一頭戰馬,上車往下一段又長又彎折的山路駛去。
急速掠過八角樓鄉,這裡是一處典型的藏村,我們沒有停留。
一個小時後,終於來到了雅江縣城。
雅江縣,就聚落在被雅礱江給硬生生縱切過的山谷裡,這裡可供建築或種植的腹地很小,縣城與街道沿著山坡而築,雖然海拔有2660米,卻一點也感覺不到高原上該有的遼闊景象。
我們本來其實是想橫下心來乾脆略過雅江,直奔理塘,可是實在太餓了,大腸小腸早已糾葛難分,過了這裡又是143公里漫長無聊的荒山野路,況且聽聞此路段爛到有如搓衣板,大夥於是決定還是先安慰一下腸胃再上路。
先來一碗豆花,好奇怪,這一路過來的豆花都是這又老又帶勁的模樣。
我看到兩個藏族婦人在街角的一端烤著玉米,她們把玉米直接丟在火紅的木炭上烤,沒有任何沾醬,輕煙升起,香味四溢,我忍不住就去跟Kelland要了兩塊錢,買了一根,玉米粒QQ的軟中帶甜,微焦的炭火味,咬起來很有邊城的感覺。
三點整,我們驅車離開雅江,繼續318國道的旅程,地圖上像蛇一般彎彎曲曲的山路,143公里到理塘,我懷疑這要開多久?
才離開雅江市區不到五百米,哇靠!!怎麼又排了一長串車子在路邊??
心中直覺不妙,龍飛趕緊下車趨前詢問狀況,卻帶著一副又皺又僵硬的苦瓜臉回來,垂頭喪氣地說,前方道路維修中,預計還要三個小時,也就是說六點鐘才會開放通車。
六點才通車??那不就快天黑了嗎?距離現在還有三小時,可這樣,我們要幾點才到得了理塘呢?雅江到理塘這中間一百多公里毫無人煙,路又超級爛,摸黑趕路,實在危險,可又能怎麼辦?
怎麼辦? Kelland既無奈卻又老神在在,苦笑地說,不妨先回雅江找個地方休息吧,耐心、耐心,這是旅者的修行,反正路只有一條,可現在偏偏走不了。
結果在街上找到了一家足浴店,可以殺時間含按摩一套九十分鐘,可是中午這時段只有三個姑娘,所以龍飛志願晾到一旁睡午覺去,這種筋骨肉團被揉來捻去的滋味就讓三個被折騰了一整個上午的老人家們享受去。
整來整去,精神是恢復了不少,可是時間還很早,大夥就上街逛逛去,順便買些乾糧大餅什麼的放車上,誰知道接下來還會出什麼狀況?!
終於終於,管制終於解除,我們像箭一樣的衝出去。
可以想像又是一路黃沙滾滾、塵土蔽天的路途。
所有被悶矇了的車子,一旦解放了,都像瘋了一樣拼命的互相追逐往前衝。
六點四十分衝上了剪子彎山埡口。
我們越往西走,太陽就留在天空越久,都快七點了,依然一片大藍,雲依然白如棉絮,山丘無比翠綠。
在這如此接近天空的地方,大家的心情自然沉澱下來,油門放緩,就慢慢開吧,旅途還那麼長,時間都是自己的,何必趕路!
沿著山路上上下下繞了幾個彎,突然前方停了好幾輛車,胡亂地橫擺在路上,幾個人下了車在路邊嘰哩呱啦不知在爭執什麼,我們無心過問,就直接超車過去,可是,哦,十幾公尺外,大辣辣的一整排路障〝道路封閉,請改道〞,路障後方站著兩個蒙著臉藏族裝扮的年輕男子,朝著我們揮手,要我們退回去。
改道?? 這裡明明只有一條路啊,要改往哪裡走?不會要我們退回雅江吧。。。
把車退回到剛剛別人在爭執的地方,一眼瞥見有兩三輛越野車正在設法翻上左邊的草坡,另外幾個藏青則站在車旁嘰哩呱啦的嚷嚷著。
龍飛方向盤一轉,油門一踩,也跟了上去。
一個藏青搶步過來,用手拍拍駕駛座玻璃窗,龍飛捲下窗子,三十元,三十元,藏青左手捏著一把鈔票,右手伸手作勢要錢。
遇到攔路索錢的地頭蛇了。
「為什麼要給錢啊?」
龍飛也嚷回去。「你們的車子壓壞了草皮,羊不吃草了。」藏青瞪著眼回答。
就給二十塊,二十塊。龍飛塞過去二十元。不行,不行,要三十元。
前面幾輛車都給錢走了,眼看就要黃昏,天色漸暗,此刻卻要我們Off-Road,路在哪裡?往前望出去,只見上下起伏一片大草原,昏灰茫茫的浸泡在逐漸黯淡的暮靄之中,幾條不甚明顯被輪胎輾過草皮的痕跡往前而去,好吧好吧,不爭這幾塊錢了,還是趕緊跟上前面的車子要緊,我們可不想今晚睡在這片草原上。
這就是架路障,攔路要求改道的兩位地頭蛇,一個蒙著臉,另一個朝著我咧嘴而笑。
老實說,如果是以私密景點為名,邀請遊客自由選擇購票來體驗一趟草原Off-Road之旅,憑藉這段美麗風光,還真的值回票價!
就暫時忘掉被勒索了三十元的不愉快吧,靜下心來欣賞那夕陽在這四千四百米高度草原之上披上了一道金衣。
站在這一片遼闊無垠的大草原之上,大家靜默地、謙卑地面對著這意外、哭笑不得,卻是美麗的邂逅。
晚風吹起,心情隨之平靜。
夕陽逐漸西沉,草原上的路徑越來越難分辨,沒人敢繼續逗留或脫隊,一起結隊往前行。
終於再度看到蜿蜒在前面下方的318公路了。
突然路邊又竄出來幾個頭帶毛帽的藏青擋住去路,直嚷著,三十元,三十元。
龍飛火了,嚷回去說剛剛繳了啦。藏青左手捏著鈔票,右手指著草地說我們的羊都不吃草了,還要三十元,還要三十元。
一下子就擋了好幾部車,又是一番爭執,顯然他們照顧不來,手忙腳亂,龍飛乾脆一手塞給這個藏青二十元,油門一踩,唿地爬上了公路。
重新回到公路,以為從此海闊天空,踩緊油門,轉了一個大彎,誰知。。。
又是道路施工,今天碰到了第三次交通管制,無限悲催的一天!!
晚上八點一刻,夜幕已掩,交通管制解除,可是,今晚幾點才到得了理塘啊!!
今天,從新都橋到理塘,217公里,整整花了十二個小時。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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