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8月13日 星期四

2020八月雪翠北 (一) 序章 -聖稜線,那永遠無法抑止的情懷 20200805-08



夢裡千回,數十年,反復回到那綿延無盡的山嶺。

剛加入山社不久,大一,許是沒有拒絕山棍老愛往我背包裡猛塞石頭的緣故,幾次迎新行程下來,有一天山棍突然問我說有沒有想去爬百岳?

對山依然懵懂未知,那年我十八歲。


過了第一個寒假,基隆春雨未歇,就開始連續幾個禮拜的行前訓練,負重,翻山越嶺,初生之犢,凡是前輩說的,照單全收,就真的傻傻的在剛買來的鋁架背包裡塞進超過20公斤的石頭,一路鈴鈴噹噹從第二宿舍走下來,那時候背包後面還都很帥氣的綁著一只熊鈴。

那時候不敢多問,因為只有六個名額,扣掉領隊與嚮導,為什麼我可以參加?

我的啟蒙學長,親愛的崇實,民國66年四月,帶著我,直接走上雪霸聖稜線,Y型縱走,竟是我的第一次百岳之行。


那是一輩子都無法忘懷的壯闊體驗,群峰眾嶺,天遼地闊、剛毅岩稜、險峻、斷崖削切似刃,黑森林深鬱如夢,我還記得夜晚營帳外的松濤聲,如潮水,一波一波,纏綿、無止無盡。


我終於學會帶著溫柔的心情,走在稜線之上。


往後四年,眾多美麗的台灣山嶺,以及親愛的朋友們,陪著我走過這段青春歲月。

歲月悠悠,一晃數十年,這兩年曾有幾次機會準備重回夢想之地,雪北翠,然而天氣作梗,每次都臨行前緊急喊卡,扼腕不已。

六月初某一天的清晨,菜籃私訊來說想和慧芬安排八月上雪北,希望幾位學長可以隨行,我一口應允,因為心裡這麼想,都這樣歲數了,人家還願意帶你出去走走,已經很不錯了,不要多問,趕緊答應,免得菜籃突然後悔。

大家知道現在爬百岳最困難的莫過於抽山屋,如果幸運過了這一關,那麼接下來就要祈禱一個月後的天氣千萬不要來搗蛋,可是菜籃與慧芬決定八月,既是暑假,又是颱風季,這,真的很難。

兩位可愛學妹做足了功課,決定用1+2+3的尖兵隊形發動奇襲,果然三隊全部上壘,而且三天三間山屋,三六九,翠池與雪北,全數入袋,不得不配合她們的用心與辛苦。

七月底,八月初,離出發日期越來越近,天氣炎熱,臺北盆地飆上39.7度歷史高溫,雖有午後雷陣雨,但杯水車薪,山友傳來的消息讓人沮喪,翠池幾乎乾涸,如果這樣,那過了主峰之後,翠池與雪北山屋,就連飲水都會有問題。

慧芬說她此行最大的願望就是去翠池,要是這樣,那還是夢裡的那一泓清潭嗎?
慧芬還說她不準備去雪北,因為不敢,說幾年前有過一次模模糊糊卻深刻慘痛的經驗,而且朋友一直告誡她說那段路很難走很痛苦,千萬不要去,所以從翠池上來之後,她就打算往下走回三六九山莊等我們。

菜籃說那她就陪慧芬一起等。

這我當然不會同意。

都重裝上了雪山主峰,越過聖稜線到翠池,北峰不去,徒留遺憾。何況,登山安全,落單是最大禁忌之一。

這期間有許多的掙扎與討論,直到貴哥出現,峰迴路轉,七月底決定獻身取代身體微恙的曙東,德高望重,士氣大振,有貴哥帶隊,兩位可愛學妹終於答應一起走向雪北。

原來,貴哥不是只會勸退而已,還很會勸進。

我一直注意天氣預測,當然不是為了想取消行程,是持續關注翠池的水位變化。

七月底,網路訊息令人憂心,翠池幾乎乾涸,而天氣依然炎熱。

直到出發前幾天,Windy的天氣預測讓人愈來越緊張,隨後振奮歡呼,一道低壓鋒面及時掃過台灣,整個雪霸山區雨量豐沛,而且就僅僅一天,剛好就落在我們要上山的兩天前。

這樣,可以期待翠池滿水位了嗎?


少可以確信,雪翠北這四天,天氣晴朗,除了潛在性的午後短暫雷陣雨,在我們進駐山屋之前,與風雨搏鬥的機會應該很低。

因此,歡喜期待。

果然,我們極其幸運,整個四天行程與天氣狀況跟計劃相差極微,除了雪山北峰,我們貴哥的第75座百岳,本來計畫第三天上去看夕陽,但黃昏雨後雲霧瀰漫,我們臨時改成隔天摸黑上山看日出。


雪北山屋,大紅尖尖的屋頂,像極了童話故事裡的森林小屋。


另一個有趣的是,第三天,當我們從翠池爬回一號圈谷稜線上,休息片刻,突然聽到從圈谷下方、黑森林的方向傳來嗡嗡響的聲音,越來越近,我往天空搜尋,看到一部空拍機,正往稜線上飛過來。


後來貴哥竟然在網路上搜尋到尋人啟事,哪個登山隊8/7一大早在圈谷稜線上又跳又叫?趕快來認領。


就是我們啦!海洋山嵐,雪翠北六個幸運的傢伙。


我們第二天中午之前登上雪山主峰,藍天白雲。


然後翻過稜線,下切碎石坡,來到慧芬朝思暮想的翠池,瀅瀅湖水,玉山圓柏環繞相隨,我看見慧芬心情激動,眼眶泛著淚光。


夢想終於實現,而且滿分。


午後三點多翠池畔飄起細雨,白霧蒼茫籠罩整片圓柏森林,如夢似幻,彷若仙境。


我們在翠池山屋躲雨,煮茶,望著外頭颯颯雨絲,飲一口熱茶,感覺格外溫暖。


隔日清晨臨行前,沒忘記要感謝土地公,賜給了這樣一個完美的旅程,也祈求保庇接下來的雪北聖稜線,一路風和日麗,全員平安。


攀上北稜角。


開始雪北聖稜線的旅程


這是我的旅程,夢裡千迴,也是阿貴的旅程,聖稜線最南段,感謝有這些朋友,老大,徒弟,菜籃與慧芬相陪。


雪山北峰,等待日出,是大家最感動的時刻。


最後,阿貴,我看到你的帽子了。

在雪山主峰頂,你奮力一跳,帽子,飛走了。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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