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勇腳老謝與老陳,天剛亮,連鳥兒都還沒有起床,蛙兒還沒有回巢,就已經頂著蕭瑟秋風相約到十門峽晨跑去了。
秋天留下許多新的故事,快樂的留下來,其他的,把它遺忘。
Steven果然依約而來,號稱〝馬拉松刺客軍團〞,十條壯碩健腿,只載著兩部單車,儼然有當年韓信率兵渡河之豪情壯志。為了鼓舞士氣,還請夫人Tina親自領軍督戰,規定除了Steven之外不能有人跑步落後於她,否則。。。。。? 因此,一路上只見Steven扮演小蜜蜂,圍在嫂子旁邊嚶嚶嗡嗡,飛來繞去。此為後話,暫且不表。
山裡的夜晚氣溫驟冷,大家很快就躲入被窩裡,尋自己的夢去了。
十一月底,即將入冬的季節,入夜後的山林一片寂靜,只有山風吹過竹林梢惹來的沙沙聲,還有屋後的山泉,涓涓注入池裡,滴滴咚咚,一夜不停,催人入眠。
大家心裡都很清楚,這是今年最後一趟屬於秋天的單車旅行了。
等到十二月中再上山,不論是西南方的峻嶺、抑或是北方的高原,要不秋葉皆已落盡,要不早已一片白雪茫茫。
趁著雪花還未飄落之前,黃葉依然頑守枝頭之際,縱然寒風刺骨,還是熱情地扛起單車,再走一趟山路,來看看老朋友。
天氣依然酷熱難耐,上一趟在家朋山區被擂到差一點沒中暑的火辣體驗,眾人至今驚悸猶存。這個周六,圍坐在客廳飲著茶,喳喀嚓咖咬著勇伯地瓜酥,淡淡地望著窗外白花花無雲的天空,瞇著眼,沒人敢提出什麼,或說何時要啟程,要往何處去。
老沈終於開口了,說他昨晚聯絡了董嶺的勁竹山莊,要了三個房間。
這樣冷的天氣,一旦真的開始打包行李,還真的很掙扎。
可是前面兩個連續下雨的周末,一個在台北,後來在吳江,悶得人腦筋一團遲鈍,雖說有這麼一想乾脆給它繼續頹廢下去,吃得肥肥,裝得槌槌,然而看見日漸煩亂的自己,悚然一驚,腰圍漸寬尚可自我解嘲,心思躓礙則難自圓其說,需要新鮮空氣,需要洗一下腦瓣,清一番肺葉,流許多汗,疲勞一下筋骨。
人還沒出發,就先打電話四處探詢,山上的朋友都說今年的雪下得特別少,路上的大致都化光了,不過如果再往山裡去就不得而知了。然而氣溫低,夜晚天寒地凍是這季節不變的道理,禦寒衣物要帶夠,白天尚可曬太陽取暖,晚上就只能乖乖圍著爐火燒烤自己,或直接窩入睡袋。
幾番選擇,最後還是決定到馬嘯峽小陳家去喝劍門高粱。
今年春天來得早,心情卻沒相對來得好,才剛過完年,煩惱一個一個接踵而來,眼前的路宛如人生的正弦波,翻仰起伏,才剛攻上一個山頭,還來不及慶祝,瞬間來一段滑坡,陡峻、急彎、佈滿礫石,差點亂了情緒,慌了手腳。
但多年來的歷練告訴自己一切一步一步來,就像展開在眼前的這一條迢遙無盡的山路,蜿蜒漫長,曲折陡峭,目標山頭怎麼看始終遠在雲的那一端,但一切了然於胸,知道只要扶好把手,踩穩踏板,勻順著呼吸,舒緩著自己的情緒,只要,只要不要敗給自己,就無所懼了。(寫到這裡,感覺自己是在寫勵志座右銘。)
一夜期待,在悠悠惚惚中醒來,瞇著眼,透過窗簾的餘隙,努力搜尋著,卻感覺不到晨光輝照的跡象,一陣失望,再度閉上眼睛,想讓自己乾脆再睡著。
隔床的Kelland與老沈,安安靜靜地,清晨六點多,睡意正甜吧!
離開台北前,夏衫已從衣櫃最底層被翻了出來。
看到我一身輕衫,遠在英國Leeds的Keith在視訊裡問我說,那麼來蘇州該帶什麼衣服? 我說台灣已是初夏,蘇州也將入春,衣服就只要輕便就好。他指著會議室的窗外,說:「英國這裡還是嚴冬,這幾天還在下大雪。」
我是輕忽了這全球氣候異常的詭譎,直到出了虹橋機場,才發覺身上這件薄夾克根本起不了作用。
坐在茶几邊,才打開隨車帶來的筆電,窗外突然一陣滴滴咚咚的聲音,一場急雨不受歡迎地、慌慌張張地打在玻璃窗上,四月的夜晚在省界邊境的小旅店裡,這微帶寒意的春雨,無端惹起一份寂寞的心情。
我突然不明緣由地想起了湯顯祖的詩句〝一生痴絕處,無夢到徽州〞。
今年的五一勞動節滯留吳江,想想總要為自己找個出路,但所有景區將陷入瘋狂可想而知,所以沒打算遠遊。
當K說他也不想大張旗鼓我也鬆了一口氣,也還好當4/18剛下虹橋去拜訪老顧之時有預留伏筆,昆山的Steven也剛回來不久,看看天氣,屈指算了一下假日交通,我決定邀集大家5/1~5/3來去劍門兩夜三天,多一點悠閒,交通反向思考,地雷讓別人去踩就好,我或許可以做點與過去平常不一樣的事情,才不妄此回在此多待了好幾天。
一別就是三年,歲月悠悠。
猶記得2020年深冬,當年1/11-12我獨自一人乘著周末兩天一口氣分別拜訪了大樹以及劍門,多年來的友誼默契,習慣在回台北過春節之前先過去拜早年一起吃年夜飯,而彼時武漢剛剛傳出類似SARS的病例,然而沒人真正緊張,沒料到一別之後就再也回不去了,悠悠忽忽轉眼三年。
三年可以改變許多人與事,那些抓不住的隨著時間一去從此不復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