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疫期間,能做的事情其實還有很多,但不要選擇太多,低調就好,把自己單純下來,單純到要嘛乖乖聽話宅在家,要嘛就掩起耳朵遠走高飛,躲到那些沒有別人找得到的地方,這世界天寬地闊,善行者無礙無罡,總之就是遠離人群,越孤獨越好。
每個人安身立命之道不盡相同,相互尊重,不要盲目跟流行搞到最後也把自己魔人化就好,日子無論如何都要繼續,認清楚自己生活的堡壘,不去干擾別人,生命的品質本由自己來衡量、妥善安排,努力實踐。
我們無意驚擾別人,況且也是週五放假前臨時決定,也礙於防疫規定不想引人側目,低調再低調,五人匆促成團,約好周六大早八點半直接在哈盆古道登山口集合。
走進哈盆,或說是重返哈盆比較貼切,因為一別四十餘載,民國68年十月中秋,從烏來福山進,從宜蘭員山雙連埤出,我們在這南勢溪上游逗留四天,留下許多難忘記憶。
這兩年偶爾走進哈盆古道,最遠只到4.5K的波露溪,健行兼釣魚。
去年本來要辦一團哈盆越嶺,但種種因素卡關只能順延,這陣子大家悶壞了又在群組重提此事,我心一橫,想說不妨趁此端午連假,找幾個勇敢麻吉結伴一起深入到哈盆營地探勘,因為我理想的哈盆越嶺路線是反向從大同鄉的崙埤走中嶺古道下來,但不知道哈盆營地近況,而且也想看看這路上有哪幾個營地比較適合大隊人馬駐留。
參考了幾篇網路遊記,紀錄上記載著幾個營地,個別分布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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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K 波露溪左岸樹林底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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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K 南勢溪河灘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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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K 露門溪左岸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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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K 南勢溪樹林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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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K 哈盆營地
我們的目標當然是哈盆營地,但據說這裡已經蠻荒雜亂,不適合紮營,果真如此,那就退而求其次改在9.1K吧,但萬萬沒想到最後卻在7.5K露門溪畔緊急迫降。
8:40三部車在登山口集合,大家整理背包,這才發現僅僅兩天的探勘野營竟然背了這麼多,淑珍說這簡直就是大縱走規格,但沒有背包秤所以不知到底有多重,二人帳、大天幕以及其他該帶的都塞進去了,只有睡袋有點多餘,夏天這地方一件薄毯子就夠了。
我還在背包插了三支釣竿,前幾天一直夢到大苦花在咬我。
剛剛在登山口被路旁停滿的車子嚇了一大跳,我們已經很早了,沒想到還有二十多部車比我們更早,我懷疑今天也有山友跟我們一樣要走入哈盆,我猜不是,應該都是要下南勢溪去追尋苦花蹤影的釣友。
看來大家都被關慌了,各顯神通。
九點整,登山口準備出發,大家乖乖戴著口罩。
古道沒有被強制封閉,但有貼上COVID-19的警語,我想除非有強力干預禁止進入,否則真的很難勸服這些釣友,特意遠離城市,遠離新冠病毒,千里迢迢跑到這深山裡來尋找苦花蹤跡。
下水泥階梯,約百來米,穿過一大片桂竹林,然後沿著山腰走一段卡拉莫基步道。
才五分鐘就遇到第一個坍塌溪澗。
下切,再拉繩攀回古道。
古道的遺跡還在,但僅只前面這一小段。
路跡還是很清楚,只是原有的水泥路大多已經塌落不見,還好起伏不大,路徑也沒有特別難走,但潮濕滑溜,必須步步小心。
哈盆越嶺被暱稱為台灣的亞馬遜流域絕非浪得虛名。
9:37通過第一道小崩壁。
可以向下俯瞰南勢溪的奔流溪水。
四分鐘後通過第二道崩壁,滑坡徹底,直瀉南勢溪畔,這裡是沿途俯望南勢溪最清楚的地方。
我的手錶紀錄走了2.3K,花了40分鐘。
過了大崩壁,五分鐘後經過一處坍塌乾溪,下切再攀上。
9:57,走了3.1K,進入一片人工杉林,這是古道最清幽的一段路,但可惜只有一小段。
沿途都是這樣下下上上。
古道繞著山腰走,南勢溪澎湃溪流聲如影隨形,沿途林木茂密,風吹不進來,陰濕悶熱,雖然沒曬到太陽,走沒多久卻已經汗水淋漓。
陰濕的環境孕育著許多奇特的蕈菇。
還好路徑起伏不大,雖負重,下切上攀,偶爾還要伏身穿過倒木,對我們五人來說還不至於太操。
10:13再度下切渡過小溪澗。
十分鐘後古道又被溪澗沖失,這回下切後必須爬木梯才能攀爬上去。
10:30,已經走了一個半小時,抵達獵寮營地,但獵寮早已不見,連骨架都沒有。這裡是波露山南側登山口,此外如果續走前方支稜就可以下南勢溪,這是釣友走的路。我們必須左轉,繼續沿著山腰古道走,往哈盆。
十分鐘後遇到一棵橫倒巨木,直接撲倒在路上,看來剛倒下沒多久,我們找不到高繞或者下切路,就只能硬著爬過去。
古道沿途生態豐富,接近十一點,路過一片姑婆芋邊坡。
溪流水聲越來越大,然後就看到了波露溪。
我忘了早年越過波露溪的吊橋在哪裡了? 完全找不到橋墩鐵索的殘跡,現在必須抓繩攀下兩道陡峭絕壁,垂降到溪邊再涉水而過。去年有隊伍在第二道的九十度垂直石壁上不慎摔落致死,這裡真的很滑很陡很危險,所以能夠避開就避開,目前已經在第一道陡坡後的左側邊坡另外開了一條相對安全的小徑,慢慢攀繩下降就可以安全降落到溪邊。
垂降波露溪的第一道陡坡。
第二道垂降坡,不要直行垂降,請取左腰繞路,安全許多。
波露溪。我去年來此探勘,拋竿小試身手,馬口魚索餌毫無節制。
渡溪,只要不是剛好大雨過後,一般高筒雨鞋沒太大問題。
波露溪營地,過溪後右行進入樹林即可發現,一般稱為4.5K營地。
11:20,我們稍事休息,淑珍拿出啤酒幫大家提神,順便減輕重量。
11:30續行,十分鐘後看到5.0K路牌。
五分鐘後經過坍塌邊坡,再度可以看到南勢溪滾滾河水。
過了邊坡就可以看到下方的5.1K營地,就在溪床上,有一條明顯小徑往下走,很近,看來是不錯的營地,從波露溪到此大約20分鐘。
古道叢林越來越濃密,蠻荒氣息越來越濃。
右側下方就是南勢溪,溪水奔騰,簡哥讚嘆說,要是在桃園,不用幾天石門水庫就滿了。
跟前半段一樣,路徑隨時消失在被沖刷的溪澗底,我們必須先下切再努力攀回山腰路。
12:12,哈盆古道6.5K。
但我的步行紀錄竟然已經是9.0K了。這相差的2.5K,除了最開始大約1K的卡拉莫基步道,還有1.5K到底在哪裡?
早期的山徑步程量測常有誤差,但像這樣差距如此之大也很罕見,到底是GPS不準,還是這古道公里數一直就這樣將錯就錯?
路況越走越糟。
算一算我們已經走進來超過三小時,時間12:24,肚子餓了,該找個地方休息吃午餐,南勢溪還在我們右下方嘩啦啦向西奔流,我看到下方樹林間有空曠地,但積水潮濕,落葉也很厚,不適合。
這不是理想的休息地,我們繼續向前。
前方突然傳來一聲驚呼,我聽到茉莉嫂急聲問說有沒有怎樣?往前一瞧看到淑珍跌坐在山徑上,好像被身上的背包壓得暫時爬不起來,應該是不小心踩空或被石頭滑跤了,這古道後半段千瘡百孔,雖然平坦卻危機四伏,每一步都必須小心。
淑珍就這樣跌坐好幾分鐘,回答說很不好,扭到腳了。糟糕!!這種山路一旦扭傷腳踝那可是寸步難行,爬上爬下又要渡溪,何況我們已經深入9.5K,就連回頭都很難。
打開離線地圖,研判此刻就在古道7.0K附近,我的資料裡7.5K有營地,我立即與小茉莉敲定,放棄今天的9.1K營地(因為最近的網路資料顯示10.5K的哈盆營地已經很久沒人整理,一片荒蕪。),我們必須緊急迫降,不要讓淑珍繼續走太遠。
淑珍堅毅又帶著陽光浪漫的性格硬撐著自己爬起來繼續向前走,我們分攤一些她的重量,但願她至少撐到7.5K營地。
許是剛剛那一跤把裝水果的袋子給弄破了,好幾顆蘋果從背包裡骨碌碌地偷溜出來,我殿後,一路撿了好幾顆,都像這樣紅豔豔的,秀色可餐。
15分鐘後走到了露門溪口。
露門溪的溪水比南勢溪還湍急,兩側是峽谷,溪中擋著巨石,夾擊著溪水奔騰澎湃,然而7.5K營地在哪裡?
在古道盡頭只找到一綑已經鏽蝕的鐵索殘骸,以及兩根還立著的告示牌柱子,告示牌不見了,吊橋以及橋墩也消失了,小茉莉垂降到溪邊,望著湯湯溪水,渡溪的路在哪裡?
已經一點整,我們一籌莫展,古道在對岸,我們必須渡溪而過,但我們必須先找到今晚的7.5K營地。
露門溪在此與南勢溪匯流,匯流口下方的南勢溪畔有河灘地,小茉莉剛剛下切回來後說那裏不好,石頭太多不平坦,也沒遮蔭。我從高處往下瞧見露門溪對岸有人紮營痕跡,我猜就是所謂的7.5K營地,問題是要從哪裡渡溪?
大家都餓了,小茉莉提議先下降到露門溪畔休息吃點東西,再想辦法。
13:15,露門溪右岸。
我換上溯溪鞋,研判溪水雖然湍急但沒有很深,應該有渡溪點,果然就在我們休息處的下方,有一淺灘可以輕鬆渡溪。
更棒的是果然左岸河灘旁有一處非常平坦的營地,可以綁大天幕,再加三頂營帳沒問題,此外附近也分散了幾個比較小的營地,個別搭上幾頂營帳也OK。
決定今天就駐紮此地。
這是我們剛剛休息的右岸平台,必須從古道急切下來。
渡溪,看似危險,但有溯溪鞋與登山杖,小心一點就沒問題。
其實左岸河灘上方的樹林裡還有更大片營地,掛著許多藍白大天幕,我們猜測這是原住民獵人的獵寮營地,但這裡不曬太陽,可想而知比較潮濕,想起厚厚的腐葉下可能有的螞蝗,我們決定還是回到河灘營地,日照充足,何況我們有自備大天幕。
14:30,搭好了我自己的二人帳,遠遠看到小茉莉已經跳入急流中,正在大呼小叫著享受天然大冷泉。
古道悶濕,今天一路過來滿身大汗,我也迫不及待要先泡水消暑,下午有的是時間,可以先玩水、再釣魚,然後黃昏準備晚餐,只要不下雨就好。
消暑透心涼。
戲水,消暑,下午茶。
果不其然來了一場雷陣雨,還好不大,來得快,去得也快。
雨後,15:45,我抽出釣竿,決定在露門溪急流中試試手氣,希望釣一些苦花來加菜。
還不錯,一個半小時,今晚每個人都有兩尾現流苦花。
南勢溪(左)與露門溪(右)的匯流口。
南勢溪之水。
澎湃洶湧露門溪。
我們緊急迫降的露門溪左岸營地。
我掛在營帳前的登山杖虎口處一下子聚集了許多小野蜂,它們渴求汗水裡的鹽巴嗎?
黃昏到,大家分工合作,有人準備晚餐,有人負責烤肉。
露門溪畔的晚餐。
淑珍下午扭傷了腳,很不快樂,入夜後隱隱劇痛,更擔心明天是否有辦法往回走。我看到她在左腳踝上捆裹著毛巾,還用塑膠袋包起來,她說這是一位中醫師傳授的撇步,在野外沒有筋骨藥膏的時候,只能用這種最自然的代謝物來浸濕包紮,據說可以活絡血路與筋骨,我們明天就知道效果如何?
消夜還是要的,今晚有高粱,有烤羊排與苦花,淑珍心情不好,就不捉蝦子了。
營地緊鄰溪畔,注定今晚一整夜的溪流進行曲,簡哥苦笑說今晚恐怕很難睡得著了,我咧著嘴笑,快樂地說這正是我的催眠曲。
To be continue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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