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前失之交臂的那一次,有一天看到阿貴潑上群組的雲海照,加里山上藍得不像話的天空,以及山巒之間如浪翻湧的雲海,在夕陽霞光之下,迴盪旖旎,這一羨慕就是兩年。
這個周末,拜東北氣流之賜,眼看東北角潮濕未解,阿貴與Mori決定把活動稍往南挪動,在這秋冬交會之際,濕重雲層容易滯留在千米高之處,在群山眾巒之間飄浮翻騰,這正是登高賞雲海的最佳季節。
所以滿懷期待。
可是阿貴又宣布說雲海最可能出現在清晨或黃昏的時刻,清晨我們是不可能,所以務必備妥頭燈,摸黑下山恐怕無可避免。喔喔!!這樣我跟小老大不就一起連莊三次了嗎?中嶺山、拔刀爾,再加上這一回加里山,難兄難弟,有誰何德何能連續三次中大獎的呢?
只能禱告,希望這次摸黑能摸得心甘情願。
我與耗子,小老大,俊仁在新莊搭上阿貴的車子,往南庄奔馳,路上遇到了美國隊長,還來不及打招呼,他老兄就加足馬力,轟隆隆絕塵而去。
八點整,晨光還沒翻過山嶺,124縣道上出現龐大的自行車隊。前導車上站著兩名車模打扮的妙齡女郎,長髮飄飛,正對著跟在後頭的隊伍拋送迷人笑容,車友們緊緊跟隨,可是車衣上看不到號碼牌,看起來不像是公路車競賽。
我們在8:20抵達集合點〝食園農園餐廳〞,停下來等待其他車子。接下來就直接左轉,陡上坡,走大坪聯絡道路到大坪登山口。
早晨的天空很藍,西邊的山嶺覆蓋著一層雲霧,今天,我們夠幸運嗎?
信步走在餐廳停車場的一隅,長滿青苔的石頭上飄下來一片染了紅的楓葉,晨風微涼,秋天已然來到這山區。
沒多久Mori車子到了,說換他們留下來等待熊長家族,豐哥與登貴都已經在登山口了,所以我們這部車就先上去,九點整到達大坪登山口最後停車場。
我心中一直狐疑,明明就只有3.2公里距離,爬升從1,350m到2,200m,看似不是那種很K人的路線,竟然來回需要6~7小時。
後來證實這被封冕為No.34的台灣小百岳也果真是既辣又美。
九點半隊伍開拔,今天一共16人,都是年輕帥氣的熟面孔,除了登貴跟我是第一次一起爬山,菜籃則在北得拉曼賞山毛櫸之後已經睽違了兩年。
晨光清朗,斑爛的光影在筆直高聳的柳杉林樹梢上輕快跳躍。
今天耗子與阿貴兩位護旗官同時出現,難得兩面社旗一起亮相。
花了四十分鐘爬上了舊日伐木鐵道的流籠平台,這裡已經整理成登山休息區,還有水龍頭提供最後水源,而僅存的歷史見證就只有那一台鏽蝕斑駁、面對著蒼茫山谷,依然堅守岡位的絞盤機。
菜籃今天貴氣逼人,一副輕身勁裝打扮,剛剛這四十分鐘一路帶頭衝,連腳程最強的淑珍也在後頭納悶地說今天前面的人怎麼走得好快?
休息了五分鐘,繼續前進,往杜鵑嶺的岔路口是我們下午(應該說是晚上)要下來的地方,我們今天走一個瘦皺皺的水袋型,先向左,走伐木鐵道。
十來分鐘後到了第18號樁附近,離開鐵道,取右上岔路。
如果繼續沿著小鐵道往前走,就繞了一大圈,直到避難木屋,接上從鹿場過來的登山路,喜歡感受森林小鐵道風情的人,雖然多走了一點路,其實也算是蠻浪漫的選擇。
再度走入柳杉林。
一路爬升,從流籠平台到乾溪溝,也花了30分鐘。
菜籃到目前為止都還是一副輕鬆樣,一般說來只要能跟得上Mori嫂腳程的都已經算是山界奇葩了,今天的菜籃則完全展現出驚人的實力,我們氣喘吁吁地勉強跟在後頭,竟然還遠遠地聽到她們一路嘰嘰喳喳,談笑自若,這是大姊們的郊遊路線嗎?
走到這裡,實力已經很清楚,阿貴趕緊趨前認錯,昨天以前還憂心忡忡地想辦法要勸退這位大姊,這下子糗大了,有眼無珠,今天當場鄭重道歉。
休息五分鐘,喝口水,10:53隊伍越過乾河床,再度走進美麗的柳杉林。
山路更陡了,只能一步一步,調勻呼吸,慢慢往上蹬。
陽光跳躍在柳杉林梢,森林間鳥鳴聲此起彼落,遠處有一隻不知道是什麼動物傳來渾厚宏亮的吼聲,很遠,偶爾間隔吼了幾聲,我感覺是獵狗的吠聲,但狗不會一次只吼一聲,後來俊仁也問我那是什麼?我是第一次聽到,感覺也不像是嗓子已經沙啞掉了的老山羌。
走入夢幻森林,雖然持續上坡,卻心曠神怡。
又過了半小時,11:20走到了海拔約1980m的巨岩空地,再往前距離登頂加里山岔路口已經不遠,因為這裡腹地大,Mori決定在此打尖,先犒賞大家一頓豪華午餐。
今天Mori嫂與淑珍掌廚,桌布上瞬間擠滿了讓人猛吞口水的食物,燻雞、雞肝與滷豆干,每一樣都看起來好誘人,Mori嫂還在煮一大鍋麻油雞湯,麻油香加上米酒讓人超級受不了,還有一大鍋飛虎魚丸湯,沉甸甸的糙米飯,爽口的雞絲小黃瓜。。。。又是一頓超級豪華餐。
雖然才11:45,但這樣看著看著,肚子就真的餓起來了。
蝶~~喔!!一如以往,等大家都盛好了第一碗之後,三二一,用力大吼一聲,蝶~~喔!!一起開動。
午時燦爛的陽光鑽過柳杉林投射出迷人的光影,風聲沙沙輕撫過林梢,夥伴們的談笑聲,美味的午餐,偶爾林間傳來啾啾清越的鳥鳴,幽靜的森林,這是何等幸福的時光。
不知何時飄來了一團雲,茫茫迷霧一下子瀰漫在森林間,氤氳流轉,空靈靜謐,風停了,鳥也噤聲,一時之間彷彿一切都靜止了。
大家都吃飽了,抹抹嘴,打了嗝,感謝Mori嫂與淑珍,幸福的滋味猶在唇間,趁還沒收攤就趕緊捐點香油錢囉。
這午餐整整消磨了一小時,霧還沒有散去,大夥卻都已心滿意足,挺著結實的肚腩,背起輕了許多的背包,十二點半整,再度往加里山出發。
離開了柳杉林,往上穿過更高處的雜木林。
只花了十分鐘就來到從鹿場上來的岔路口,此去加里山頂只有400米距離,等高線圖上卻標示著陡升兩百米高度,所以大家心裡明白,要走過這稜線,必須抓繩攀岩,四肢並用,難免會有一番苦戰。
加里山一直都是熱門路線,何況假日,上下山隊伍交織,難免塞車,剛好跟我們同一方向一起上山的是遠從內壢國中過來的年輕同學們,由校長、訓導主任與幾位老師率隊前來,這情況讓前進速度更慢了。
不過這倒也好,反正時間還很充裕,阿貴說看雲海的最佳時刻就在黃昏,而現在還不到一點鐘。
然而此刻攀爬在稜線上,舉目四望卻是一片霧茫茫,說好的雲海呢?
我沒仔細算,但聽下山的山友說總共要越過四面大峭壁才會到達山頂,但其實小峭壁也不少,反正就一關越過一關吧,排隊慢慢爬,等走進了箭竹林,憑以往經驗就猜測山頂其實已經不遠了。
最後一道垂直岩壁,看Jessica
與懿貞開心的不得了。
一點半整,從巨岩午餐地攀爬到三角點,剛好整整一小時(這是有塞車的情況)。
雲霧籠罩在四周,蒼蒼茫茫,深不見底,山頂的風一陣一陣,雲來霧去,飄飄忽忽,我們就站在雲裡,往杜鵑嶺的稜線在風霧中若隱若現。
憂鬱的小黃,沒有人知道它為什麼來爬加里山,菜籃猜說它可能是因為下不了山而被遺棄了,剛好我們有包起來中午吃完的雞骨頭,菜籃憐惜地餵它吃,小黃吃飽了,若有所思地趴在懸崖邊的草叢旁發呆,也許它有自己解不開的心事。
天空的雲偶爾打開,露出迷人的藍,也映照著朋友們溫暖的笑容。
Mori找了個避風處,在山頂上升起爐火,泡茶犒賞大家,這向來是登山途中絕美的享受,甘香入喉,疲累全消。
今天把眾咖男生都K得很慘的女同學們。
蝶~~喔!!再度合力朝著天空大吼一聲,在2200m海拔的加里山巔。
我們在兩點半離開了三角點,往西南稜線下去,此去杜鵑嶺約800米距離,也就是2113峰。
鑽過箭竹林,走進雜木林,走在稜線之上。
又是30分鐘,三點整走到了杜鵑嶺。
十一月的杜鵑嶺沒有杜鵑花,倒是幾株站在懸崖邊的楓香正悄悄變了顏色。
稜線轉向北方,我們繼續走在加里山的脊背上,往展望台走,阿貴說預計要走一小時。
迷霧依然白茫茫籠罩四周,稜線之外什麼也看不到,然而走在厚實落葉鋪成的山徑上,每一步都是享受,感覺地面鬆軟輕彈有如地毯,這方向是下坡居多,所以我們樂於有這樣的享受。
其實只走了35分鐘就到了1885m觀景台,據說這裡是賞雲海的最佳位置。
此刻四點剛過,卻絲毫感覺不到黃昏氛圍,眼前依然白茫茫,迷霧深鎖,深不見底,連天空也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看阿貴胸有成竹的模樣,反正說好的不到天黑不下山,而山上天黑得晚一點,這季節大概會是在五點半過後吧,所以也不急,我們有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可以慢慢享受下午茶。
淑珍與Mori嫂的背包裡好像有永遠裝不完的東西,哆啦A夢的神祕肚兜,一攤開來讓大家都傻了眼,後來杯比才發現,原來杯子蛋糕還塞滿了緊緊的兩層。
熊長行動咖啡館迅速開張。
耗子與Mori也各據一隅,開始煮水泡茶。
空氣中飄浮著濃郁的咖啡香,這樣的登山,連作夢都會笑了。
等待雲海。
耗子坐在懸崖邊的巨石之上,無奈地望著眼前白茫茫的一片。
菜籃爬上攀在懸崖邊的樹幹上,也望著雲霧瀰漫的山谷發呆。
四點半了,前方的雲霧看來還是沒有要散去的打算,我說大家不妨一起站出來朝著天空用力吹吧,也許可以把雲給推開,熊長則想到淑珍有隨身帶了一把芭蕉扇,也許剛好可以派上用場。
四點40分,突然天空打開了一片藍。
然後彷彿可以看到遠處山巒的輪廓在雲霧中慢慢浮現。
大家一陣騷動,趕緊聚集在懸崖邊,三、二、一,興奮地齊聲大喊一聲,開~~~~。
幾分鐘前還完全白茫茫的天空,此刻卻奇蹟般的煙消雲散,眼前視野頓時一片清朗,漂浮在腳下山巒之間的雲海,像夢一樣,突然出現在我們眼前。
就在雲霧打開的那一瞬間,當一眼望出去看到腳下波濤翻滾的雲海之際,我可以清晰感覺到大夥們那種難以形容的、興奮感動的心情。
雲霧來來去去,山谷裡的雲海也時隱時現,快接近五點時刻,夕陽也加入了一些色彩。
杯比的陶醉模樣。
Mori嫂說這是他們第十次上來加里山了,我忘了問Mori是不是每一次都有這麼樣夢幻美麗的夕照雲海?
阿貴太棒了,勇者的堅持,四點多剛到觀景台時,根本就沒有人相信能在這樣迷霧茫茫的山頭,還會有機會等到雲破天開、雲海浮現的這一刻。
五點剛過,天空染上霞光,雲霧飄忽來去,天色逐漸昏暗,看今天這模樣,雲海高度較低,所以應該沒有機會看到夕陽沉入海中的畫面了。
然而終於等到了雲海,等到了雲破天青的那一刻,如願以償,大家都已經心滿意足。
檢查好頭燈,背包上肩,互相叮嚀夜路務必小心,五點十分隊伍魚貫下山。
菜籃與Mori嫂一樣在前頭帶隊,十一月的夜黑森林裡幽靜無聲,只有前後隊伍的頭燈交織閃爍,偶爾聽到遠處傳來幾聲山羌的低鳴聲,除此之外,只有悉悉索索的腳步聲。
下了稜線,繞著林間行走,突然又聽到前方菜籃興奮的叫聲,螢火蟲,有好多螢火蟲,在黑暗的樹林間閃著綠光,跳動流轉,暫時關掉頭燈,會以為看到了小精靈的眼睛。
三十分鐘後,17:40回到了流籠平台。
我們坐在平台等待隊伍集結,山林裡漆黑一片,然而透過樹隙,卻看到外面的天空此刻還塗染著澄紅的霞光。
六點一刻下到了停車場。
果真又是摸黑下山的一趟奇妙旅程,但就如大家所願,親愛的朋友們,美麗的森林步道,以及如夢似幻般突然出現在眼前的波濤雲海,這一次摸黑摸得心甘情願、心滿意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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