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大家心裡都難免還是有些不安,一點點焦慮,羅馬假期,聽說前兩次叩關都以失敗收場,前年的初夏,去年的春天,都在登山口就被無情的大雨直接又乾脆地擋在門前,黯然而歸,連續兩年。
然而這次,經過了一年又一季的等待,就在重新整隊準備出發的這幾天,雷雨雹卻選擇在中北部山區的上空滯留徘徊,很不給熊長面子,午後雷陣雨,一天接著一天,兇猛、規律、像是雨神眷顧著大地,每天午後準時報到,看不到任何可能倦勤的跡象。
週五下班後直接搭上阿貴的車子,今晚準備落塌在深山裡的南山村,車子奔馳在北宜高,熊長榮吉依然難掩忐忑,嘴裡碎碎唸,明天,大隊人馬22人,第三度出擊,會是什麼樣的命運?
北宜高的車流出乎意外的順暢,當車子鑽出雪隧,奔馳在安靜的蘭陽平原,東方漆黑的海面上,低低懸掛著一輪明月,皎潔、渾圓、沉默,在沒有雲朵的夜空。
「哇!好美喔!!」坐在左後座的Jessica,望著海上明月忍不住歡呼一聲,也觸動了她在羅馬縱走一路上悠悠不止詠嘆調的序曲。
「哇!好美喔!!」坐在左後座的Jessica,望著海上明月忍不住歡呼一聲,也觸動了她在羅馬縱走一路上悠悠不止詠嘆調的序曲。
海上生明月,阿貴的車子內流盪著溫婉的歌聲,滑過黑夜,繼續向前奔馳,望著遠處微微透著月光的海面,一下子突然就有了要出發去旅行的心情了。
我們在十點左右抵達了已經入了夢的南山村。
人馬陸續到齊,我剛打開第一瓶紅酒,就看到品良搖搖欲墜的爬上樓來,淑珍的簡大哥說品良剛剛一路在後座被甩得七暈八素,熊長第一個反應就說一定是淑珍開的車。後來萬城、Sandy與立燕也都到了,這幾個搭小賀沒有剎車檔車子的竟然都沒事,放好背包,到了客廳,馬上拉開啤酒,打開滷味,大啖消夜。
若蓉也上來打招呼,好心地送上來一盒櫻桃,她們一家四人,其中兩位超級棒的小朋友,自帶帳篷,這幾天要攀登南湖大山,祝福他們一路平安順利。
我在五點醒來,晨光透過洞開的窗戶喚醒大家,簡單洗把臉,下樓用完早餐,再上樓時,陽光已經越過山嶺,朗朗照著整個南山村。
這樣的天氣容易讓人錯覺,隆達民宿的老闆就說這幾天山區一直都有午後雷陣雨,前幾天羅馬縱走下來的隊伍還說雨勢就像臉盆倒水一樣,所以其他隊伍都是趕早在五點多就開始上山,希望能夠躲開午後雷雨,一聽說我們預計七點才要上山,皺起眉頭,說那你們一定要準備雨衣,腳程快一點,還是早點下山,比較安全。
熊長與阿貴一邊咬著饅頭,一邊眉頭深鎖,要是真的在山上遇到了大雷雨,那恐怕比直接在登山口就被趕回家還來得狼狽又危險,PK與堅中,可是這兩位被懷疑的呼神今天還好都沒來啊,如果真的跟前兩次的命運一樣,或者更糟,那豈不是錯怪了他們?
呼神在哪裡?
六點多Mori與嫂子、靜華、吳大哥夫婦,敏華夫婦,Grace,H2夫婦以及小老大+美卿也都陸續到齊,他們通通起了大早,四點多就紛紛從台北趕過來。
從南山部落到羅馬登山口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跑,基本上就是越過思源啞口,在7甲45.6K處右轉進入已經關閉的思源派出所的小路。小路盡頭的鐵閘門前方的空地約略可以停上七八部車。
因為下午我們是從7甲50.6K處的馬鲥橋下山,相距五公里路,所以阿貴先與小賀過去,埋伏一部下山後的接駁車。
昨天下午出發時台北還熱得像火爐一樣,但此刻山林蒼蔥,碧藍天空浮著淡淡白雲,萬城下車後就趕緊套上薄風衣,此時雖然陽光灑在身上,山風吹過來卻依然感到陣陣涼意,這樣的天氣還有什麼好抱怨的呢?
七點整,全員集結完畢。
Mori嫂真的是太強了,把22個人的午餐自己一個人扛上肩,看了我既感動又非常不好意思,可是我又不好意思問Mori是怎麼辦到的,哪裡找到這麼樣一個能背、能走、又能煮,賢慧又體貼的神力女超人!!!
青山綠水,藍天白雲,麻雀在草坡上追逐跳躍,這樣美麗的早晨,充滿著想要趕緊往山裡走去的慾望。
七點一刻隊伍正式開拔,越過小溪,往山裡走去。
羅葉尾山,祝君平安。
太陽越過山嶺,灑在山坡之上,頭頂上的雲朵突然都不見了,只留下一大片非常不真實的湛藍天空。
爬了20分鐘,登上小支稜平台,眼前出現了巍巍坐在遠方的羅葉尾山,左邊的山丘是2437峰,再更左側可以看到一條扶搖直上類似防火巷的路跡,這就是今天最硬的好漢坡。
沿著稜線逐漸上升,偶爾回頭,可以看到對面遙遠的南湖中央尖群峰。
8:10,將近走了一個小時,隊伍逐漸接近白枯木。
我因為剛剛停下來拍照南湖中央尖,所以走在隊伍後面,落後了一些距離,想說這樣也適合從下往上拍一些攀登的隊形,可是當我站在一個角落舉起相機,卻直覺感到有點異常,鏡頭裡面有某種東西在飛,卻又看不清楚,我警覺地透過墨鏡往四周瞧,搜尋了一下,左手摸著放在腰袋裡的防蜂頭罩,我剛剛的確隱約有聽到嗡嗡聲,很遠,雖然還是找不到什麼東西,但多年野外的經驗讓我直覺地提高警戒。
出門前,Mori就通知大家必須準備防蜂頭罩,步入夏季,不僅僅是因為最近登山客被虎頭蜂螫螯的事件時有所聞,尤其這種剛開發不久的中級山步道,更是凶猛虎頭蜂的棲身天堂,一定一定要非常小心。
發現這隻超大虎頭蜂是我回家整理照片時才看到的,回想當時還真的倒抽了一口氣,難怪當時直覺不對,也還好當時隊伍只是安安靜靜的走過去,因為正在一連串大爬坡,大夥只顧努力喘氣,沒有喧嘩,所以虎頭蜂大概認為沒有什麼威脅。
可是後來,很不幸的還是有人遭到埋伏,簡大哥是今天的苦主,據他說是在距離羅馬神木不遠的地方,莫名其妙就遭到幾隻大黃蜂飛過來攻擊,後腦勺被螫螯了一針,痛到他連在玉蘭晚餐時都還必須拿一大袋冰塊緊緊敷著。希望簡大哥現在已經完全康復。
8:20越上2230m平台。
接下來的目標就是爬上2437峰,眼前直豎而起的那一道岩壁,清晰、坦率,但令人憂愁。
岩壁上有幾個彩色點正在緩緩往上移動,猜得出來是Mori嫂與靜華,她們兩人今天辛苦負責照顧大家的胃,背了一個大冰箱,還一路遙遙領先,真令人讚嘆!
就只能設法沉住呼吸一步一步往上走,偶爾抬頭瞪著藍得不像話的天空。
還好氣溫是舒適的二十度左右,雖然不免依然汗流浹背,但偶爾還是有風吹過來,適時安撫一下開始有點躊躇的腳步,步履漸感沉重。
這種時候,只有自己與自己的呼吸在對話。
或者停下腳步,在試圖穩住呼吸之際,邊喘氣邊欣賞著高山野花嬌美的姿態。
8:40,不知從哪裡來的雲霧,迅速從山谷下方湧上來,蒼蒼茫茫,一下子瀰漫在群巒之間。
隊伍在2380m平台集結休息,Mori嫂拿出水果慰勞大家,此刻濃濃雲霧已經瀰漫整個山谷,遠山近嶺一片蒼茫。
休息了五分鐘,隊伍繼續往上走,通過2437峰,只是短暫停留。
依照手上地圖看來,到羅葉尾山三角點就剩下不到300米的爬升,此時九點剛過,阿貴說今天大家的腳程尚可,看起來會比原先計畫早一些登頂三角點。
也好,這讓我們有了偷懶的理由,何況此時山霧正從北邊山谷往上飄湧,稜線上的松林就浸泡在悽悽濛濛的白霧裡,漫步而上,多少添了一些浪漫的感覺。
雖說浪漫,彷彿漫步雲端,但這一段霧裡松林也花了我們將近40分鐘。
從早上爬到現在,估計兩個半小時總共爬升了約700米,腳步明顯感覺遲滯,不得不找個地方坐下來休息一下,順便重新集結隊伍。
再度上路時,迷霧依然繚繞整片山丘。
12分鐘後,10:17,立燕拔得頭籌,率先登頂羅葉尾山。
大家接著陸續登頂,各自擺起最帥的姿態,後來也忘了是誰先提議的,說下方箭竹林內藏著一池野塘,羅葉尾池,時間還早,大家不妨過去探訪一下。
大家同聲附和,然後輕裝往回走,下坡一分鐘,看見松林下的箭竹林旁綁著一條路標,有指示牌標示往箭竹林裡鑽。
長得比人高的箭竹林密密麻麻,密不透風,有一點點下坡,但必須努力撥開箭竹林死命地往裏頭鑽,兩分鐘後,前方終於有人大喊蝶喔!!
躲在深山裡,林中深處,宛如村姑的羅葉尾池。
因為其實是一片沼澤野塘,池邊與箭竹林相互依存而共生,所以便宜了那今天些穿雨鞋的人,有機會走進淺池邊去撩撥一下湖水。
10:45再度回到三角點,有人提議,反正現在也沒有太陽,不妨就在此午餐。
靜華馬上在三角點旁鋪上餐布,我們今天的大廚Mori嫂,打開她一路非常辛苦背上來的冷藏箱,我再度看到哆啦A夢上山來,食材豐盛,色彩繽紛的午餐,在羅葉尾山頂把每副飢腸轆轆的胃都餵得既飽飽又滿足。
淑珍與簡大哥背上來的冰鎮台啤,暢飲一口,更加開脾。
熊長開口了,親口承諾大家說以後七熊的午餐都比照這種規格辦理,不能老是被老狼隊比下去。
不然我們還有熊長咖啡,有熊長的地方,咖啡永遠飄香。
11:30,我們在三角點旁午餐足足舒服了45分鐘,此刻雲霧依然繚繞四周,天空也是一片白茫茫,早上在登山口遇到的四人重裝組也跟上來了,他們準備晚上在羅馬神木旁紮營一夜,明天往武陵農場下山。
我們該離開了,合照一張,蝶喔!!! 繼續往羅馬神木,往馬武佐野郡山前進。
至少到現在還是好天氣,只是再也看不見陽光與藍天,其實心裡還是難免忐忑,連續好幾天準時報到的午後雷陣雨,今天還是會一樣毫不留情的下重手嗎?
熊長與阿貴這麼安慰大家,「應該還好,因為今天呼神沒有來。」
大家還在問,到底呼神是誰?
離開三角點時,我看著松樹上碩大的松果,望著重重雲霧,藍天在後,雖然暫時看不透,但終究會打開的吧!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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